阵发性心房纤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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谎鱼不到最后不知道什么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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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本文共字,预计阅读时间14分钟▲

这是「怪谈文学奖」推出的第篇故事

这些故事试图讲述生命中那些幽微的部分

希望这些故事能为您带来阅读的愉悦

并让您感受到世界的广阔

“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烟从窗外幽幽飘进杜小姐的房内,细小纤微,轻柔的,哀戚的,如诉的,宛若一团迷雾将杜婉仪缓缓裹住,渗入她的五官里去,渗入她的肌肤腠理中,沿着毛孔的细微之处,渗入进去,在她心里又化作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,轻轻抚摸她的心房……”

今天的故事由「林云」讲述。

酣眠

暮春初夏,草木明瑟。此刻,长安城中微雨蒙蒙,雨丝如同透明的雾气,在天地之间袅娜飘摇,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烟水里,如海市蜃楼般朦胧虚幻。

宰相府后花园里,花木扶疏,姹紫嫣红开遍。一个双鬟垂髫的大眼睛小姑娘急急地喊道:“小姐!小姐!你在哪里?”小姑娘名叫紫初,是杜宰相千金杜婉仪的丫鬟,此刻她正在到处寻找小姐杜婉仪的身影。

“扑通”一声。金色鲤鱼跳出水面,又落入湖中,把相府千金杜婉仪从睡梦中惊醒,她发现自己刚才在后花园湖心亭里的廊椅上打了个盹儿。

“小姐,小姐。”紫初走上前道,“我的小姐呀,您怎么在这儿躺着。下雨了,小心风寒着凉。未来姑爷到咱家来啦,小姐要去看看吗?”

杜婉仪坐了起来,垂首不语,神色黯然。未来姑爷是将*之子,与宰相小姐门当户对。自从定下婚约,杜婉仪还没见过未来姑爷,紫初来找小姐,是想让小姐躲在帘子后面偷看一眼姑爷的样子。紫初知道,自从上次将*来府中,吹嘘自己的儿子可以单手提千斤之鼎,一顿饭能吃半扇烤猪,小姐就心情不好了。小姐最爱读才子佳人之书,书中哪里会有一顿饭吃半扇猪的才子呢?

兴许将*只是夸大其词,万一未来姑爷不是莽汉而是俊俏男儿呢?紫初见小姐懒懒的,一点儿没有想要去看新姑爷的意思,便不敢多言。杜小姐起身缓步向府中走去,紫初亦步亦趋地跟在小姐后面,没想到小姐径直回到闺房,躺在床上沉沉睡去,连饭也不肯起来吃。

夜里有风,吹得檐下的铁马呜咽,窗子也咯吱作响。又过了一会儿,大雨骤降,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的青瓦上。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烟从窗外幽幽飘进杜小姐的房内,细小纤微,轻柔的,哀戚的,如诉的,宛若一团迷雾将杜婉仪缓缓裹住,渗入她的五官里去,渗入她的肌肤腠理中,沿着毛孔的细微之处,渗入进去,在她心里又化作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,轻轻抚摸她的心房。

杜婉仪这一觉睡了七天七夜还没有醒来,这可急坏了杜宰相和夫人。杜府把满城的名医都请来给女儿看病,但没有人能查出杜小姐的病因。她一切正常,无病无痛,只是沉睡不醒。

“老夫人,小的看小姐她……”看着宰相夫人心急如焚的样子,杜府管家周成迟疑着开了口,却欲言又止。

杜夫人气急:“快说啊,老周你想急死我啊。”

周成鼓起勇气说:“小的觉得小姐不像是生病,倒像是中了邪。”

“中邪?”杜夫人一愣,身子一软,扶着雕花椅子坐下,紧锁着眉头,半晌没出声,只是扶着额头苦思冥想。

周成又道:“老夫人,莫如请一位高人来府中看看,万一有妖物邪魅缠住小姐,那可耽误不得。”

杜夫人发愁道:“你这主意倒是不错,但要到哪里去找高人呢?”

周成看着紫初道:“听闻你有个表兄自小出家做了道士,擅长除妖,号称‘除妖天师’,可是实情?”

紫初被问得一愣,猛然记起表兄南孤云确有个名号叫作“除妖天师”,忙颔首称是。老夫人大喜,顷刻遣紫初去找这位表兄来府中。

天师

南孤云的道观在长安城外近郊,造型奇特,整座建筑浑然一体,全由硕大的青石筑成,宛若一处巨大山脊被整块移植在平地上。一顶青色小轿悄悄停在了道观门口,一个妙曼的身影从轿中走出来,正是丫鬟紫初。门是虚掩着的,紫初推门进去。屋子里,侍奉南孤云日常起居的鸣鹤与霁云两个小道童正在煮水沏茶,茶香满室。

见紫初进来,鸣鹤和霁云对她施礼问候道:“表小姐来了!”

紫初道:“表兄可在观中?”

“师父在中庭打坐呢。我们领你进去吧。”两个童子回道。

紫初微笑摇首道:“不必了,我自己去找他。”

紫初快步向中庭走去。

室内有淡淡的香气,非檀非麝,甚是清雅。在一张碧玉床上,南孤云正闭目盘膝而坐。

紫初张口欲呼喊表哥,却又似想到了什么,没有发出声音来。

她轻手轻脚地在南孤云身旁的木椅上坐下,静静看着正在打坐的除妖天师。

夏日骄阳直射在南孤云白皙饱满的面颊上,仿佛为那面颊镶上了一圈金色的环铛。他眉黑如黛,斜飞入鬓;高高的鼻梁上,有一颗小小的黑痣;他的唇棱角分明,嘴角微微向上扬,仿佛在轻笑。他在笑什么呢?莫非是笑世间痴儿女……

紫初急急止住心猿意马,将视线从南孤云的脸上收回,转向别处。室内器物依旧,长几上,紫色香炉里正燃着一炷香,清雅宜人。香炉中汩汩地向外冒出白色的烟,那烟气围着香炉盘成一条懒懒的长龙,爪须齐全,昂首摆尾,渐渐飞出门外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得久了眼花,紫初隐约看见龙身上坐着一个白色的人形影子,随着长龙飞向天际。“啊!”紫初用手绢捂住嘴,想掩住自己吃惊的呼声。

“是否惊动了表哥?”她忙回首看南孤云,才发现南孤云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。紫初面上一红,正欲说话,却发觉南孤云的脸色骤变,一张脸涨得通红,五官都已移位,仿佛正在承受无穷的痛苦。

紫初大惊道:“表哥,你这是怎么了?”

南孤云双唇微启,却发不出声音,泪水从他的双目中滚滚而下,身体摇摇就要倒下。紫初疾步上前,想要伸手去扶他,却陡然听到身后一声轻笑。她惊跳回头看去,只见另一个南孤云正站在她身后,笑脸盈盈地看着她。

“怎会如此?怎会有两个表哥?”紫初急转回首去看刚才坐在碧玉床上的南孤云,那“南孤云”却化作一支白蜡烛,倒在碧玉床上,烛泪滴了一滩。

“表哥,你这是怎么了?”紫初满脸狐疑地推了推身后的那个南孤云,谁知他竟如此弱不禁风,被紫初轻轻一推,瞬间就委顿下去,扑倒在地,变成薄薄的一片。紫初定睛一看,竟是一张道家画符用的*表纸。

这是谁在恶作剧?紫初猛然醒悟过来,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戏弄她。她定了定神,用黑白分明的双目在室内到处张看,想找出戏弄她的人在何处躲藏。

房间内的器物一目了然,只有一张南孤云用来打坐的碧玉床;一张写字画符用的红木高几;两只巨大的青瓷缸,装满画轴和毛笔;高几上有只紫檀香炉,里面燃着不知名的香;一面高大的古铜镜。咦,不对。紫初发现,镜子里虽然映照出的是她自己的影子,一举一动都跟她一样,但那个影子似乎在微笑。紫初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,无论如何是不会满面笑容的。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,移步过去,把手伸进镜子里,一把抓住了那个影子,将他拉了出来。

原来是柳蒙,南孤云的高徒。

柳蒙长着一张圆圆的脸,双眼细细弯弯,好像眯着眼睛一直在打盹。他明明年纪不大,却故意留着一缕鼠须,不仔细看,还以为是个老人家。

“哎呀,放开放开。”柳蒙推开紫初的手,“怎么被你识破了?”

“柳蒙,除了你,还有谁会做这种幼稚的事?”紫初用手中的小扇子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,“表哥呢?我有急事来求表哥帮忙。”

“有何急事?表小姐莫非是想问姻缘?”柳蒙眯着细长的眼睛盯着紫初看,一脸促狭样。

“啪!”柳蒙的头上又响起一记清脆的声音。紫初佯装发怒道:“你说还是不说?”

“呵!一点儿也不温柔,这么凶。”柳蒙双手抚着额头,叽叽咕咕小声说道。

紫初只是装作没听见他的话,继续追问:“表哥究竟在哪里?”

“师父去钓鱼了。”

“钓鱼?在何处钓鱼?”

“海里。”

“你又瞎嚼舌头。咱这长安城哪里来的海呢?你是不是不想要耳朵了?”紫初拧着他的一只耳朵威胁道。

“哎呀呀!一个姑娘家的,怎么这么无礼?好了,好了,放手吧。”柳蒙道,“师父就在后院的池塘边钓鱼。”

捉妖

南孤云背着双手,缓步在杜府转了一圈。杜夫人、周管家、紫初都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,像是一串尾巴。

南孤云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尾巴,微微一笑。紫初忙问:“表兄,小姐的病,真的是妖物作祟吗?”

南孤云颔首道:“是。”

杜夫人闻言面色大变,双眼扑簌簌落下泪来:“我这女儿是家中独女,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,南天师请速速除妖。”

南孤云道:“小道法力有限,尚未想出制服这妖物的法子,杜夫人莫要心急,容我再思忖片刻。”

杜夫人似乎早有准备,忙叫周成打开抱在怀中的箱子,白花花的银子被阳光照得直晃眼。

“天师有何需要尽管道来,老身哪怕舍了性命,也要救我那可怜的女儿。”杜夫人说着,眼泪潸潸而下。

紫初和周管家也立刻表示:为救小姐,赴汤蹈火,在所不惜。

南孤云微微一笑:“杜夫人误会了,我并非为银子。想要除去这妖物并不难,难的是如何救醒梦中人。”

原来这妖物的名称,乃是谎鱼,产于东海,形如鲤鱼,通身紫红色。《博物通史》上曾记载:东海中有忧思之物,歌以阻船,闻听此物歌声者,皆心驰神往,摇摇不可自已。这忧思之物,便是谎鱼。谎鱼以歌声迷惑凡人,众人只闻其声,不见其像;闻声者则莫不混混沌沌,如在梦中,乃至形神枯槁,最终耗尽心灯而亡。

杜夫人闻言大惊:“东海距长安千里迢迢,谎鱼究竟是如何迷惑了小女?”

南孤云道:“那谎鱼就在尊府后花园的湖中。”

杜府众人面面相觑,却无人知晓后花园湖中的谎鱼从何而来。

南孤云又道:“小道就先施法捉住这条鱼妖,再想办法救杜小姐吧。”

正是七月盛夏,此时的荷花塘中风荷楚楚,香气扑鼻。南孤云在荷塘四周贴上写满符咒的*纸,并在湖心的小亭子中燃了一炷香,清雅宜人。

做好这些准备之后,南孤云问道:“不知尊府中可有琵琶,能否借在下一用?”

杜夫人面显疑惑之色,但并未多问,立刻遣人取来一柄精美的琵琶,双手奉于南孤云。南孤云接过琵琶,交给了紫初:“听说表妹幼时曾学习过几年琵琶,想必仍未忘怀,今日就烦请表妹为我弹一支曲子。”

紫初此时心中有无限疑问,但见南孤云笑容满面,自信满满的样子,也不便多问,取过琵琶,问道:“不知表哥要听什么曲子?”

南孤云道:“琵琶曲中,《十面埋伏》最是高亢激昂,少顷就请表妹一直弹奏此曲。我若不说停止,千万莫要停止弹奏。”

紫初恍然大悟:南孤云似要以琵琶乐声与妖怪的妖声抗衡,妖物歌声虽至美,却阴柔凄恻;琵琶曲激昂壮烈富有金石之声,正是刚烈之音,可破靡靡之乐。

南孤云道:“可以了。请杜夫人和家中诸位移步他处,切莫靠近荷塘。我二人这便开始降妖。”

众人听从南孤云的指令,匆匆离去,只剩下南孤云和紫初二人。

紫初走上湖心小亭,亭子虽小,却雕梁画柱,极为不俗。紫初站在亭中,倚着栏杆望向湖面,见碧波荡漾,银浪层层,景色十分壮观。

紫初灵动的双手开始弹奏琵琶,雄伟激昂的乐音响起,铿锵有力的节奏犹如扣人心弦的战鼓声,令闻者热血澎湃。

这时竟下起急雨,片刻功夫,天地便如同罩在一层雨雾的帘栊之中。雨水如瀑布般倾落在亭子的石阶上,溅起串串晶莹玉珠。湖上水波骤急,小亭宛若水上兰舟,人亦如泛舟海中,起落不定。风亦转急,灵风带雨,吹得紫初衣袂翻飞,宛若凌波仙子,乘风履浪,若飞若扬。

湖上一舟如箭飞驰而来,若天河星槎,彼时风大雨急,舟行却巍然,毫不受扰。待小舟驶近,紫初才看清舟上原来是南孤云,他无楫无篙,双手负于身后,任天风海雨逼人,好不潇洒。他虽然乌发尽湿,却仍是顾盼神飞,俊采飘逸。

湖水中央陡然显出一个巨大的漩涡,一团似云似雾的光团跳出水面,急速向荷塘边冲过去,却似碰上了墙壁一般反弹回来。一次一次的碰壁之后,光团返回到湖心亭旁,凌空飞速旋转,紫初恍然觉得那光团化作长裙女子在不停旋转,好似在跳胡旋舞!

紫初运指如飞,连续使用了弹、扫、轮、绞、滚、煞等手法,琵琶声更加高亢,仿佛可以从音乐中看到那激烈的厮杀、拼搏,惊天动地、动人心弦的景象。而那团光亦越舞越快,片刻间掀起巨浪滔天,宛若千万条愤怒的蛇怪,狂暴施虐,一次又一次地扑向小小的湖心亭。紫初瑟瑟发抖,有好几次,她都恐惧地闭上了眼睛,甚至怀疑小亭会整个儿被打翻进湖底。幸好不知南孤云使了什么法术,巨浪并没有落到紫初身上一星半点。她没有停下来,乐声不止,湖心亭亦没有被打翻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光影的样子骤然改变,声音也变得幽然无奈,徘徊低回,如怨如慕。

紫初不由自主地凝神倾听,已无法弹奏刚才的曲子。恍惚间,她似来到一处古旧的大宅子旁,屋中有灯影轻摇,隐约闻笑声哑哑。

“牡丹。”紫初突然如中魔一般,大声呼唤一个名字,急急冲进宅子里。宅子里却一片空寂,唯叶落铿然,似梦散,忽然惊觉。

琵琶弦骤然断裂,琵琶哑了下去。紫初慌乱起来,不知如何是好,耳边听见南孤云一声长啸。

湖面陡然涌起一朵水花,将光影团团围住。那水花急如水箭,蜩螗沸羹,眨眼间便开成巨大水莲,一尊巨像立于其上。在南孤云的长啸声中,巨像张开阔口,转眼间将光影吸入口中。

声音顿时停止了,巨像也消失了。

湖水渐渐恢复平静。

“妖物已被抓获。多谢表妹。”南孤云走上湖心亭,对紫初低声道谢。

“我也没能帮上什么。”紫初捂着兀自怦怦乱跳的心,惭愧回道。

“没有表妹相助,想要抓住此怪十分困难。表妹不必多谦。”南孤云笑道。

“这妖物如此厉害,不知是何种形貌?”紫初虽犹自惊*未定,心中却无限好奇,追问着南孤云。

南孤云摊开手掌,一条小小的红鱼躺在他的手心,两腮还在一呼一吸。

*离

鱼妖虽然被收服,杜婉仪却仍在沉睡。

为了迷惑人类,谎鱼会为之营造出一个虚幻之境,受到迷惑的人往往沉迷其中不肯醒来,倘若被强行唤醒,便会有生命危险。而昏睡的人,其实*魄早已离开,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。

杜婉仪此刻正沉迷于幻境之中,如果她自己不肯醒来,谁也救不了她。

紫初着急地问:“这可如何是好?表哥快想办法救救小姐吧。”

南孤云问:“杜小姐昏睡之前,可曾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?”

紫初皱眉回忆起当时的情形:“对了!当日,岳将*和岳公子曾经来府中做客,小姐她好像很不开心。”

紫初把杜岳两家欲结连理,将杜小姐许配给岳家公子,小姐却并不满意这桩婚事等情况,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南孤云。

“原来如此!”南孤云突然拊掌大笑起来。

紫初莫名其妙:“表哥你怎么还笑了。”

南孤云道:“其实杜小姐大可不必担心,岳将*之子岳鸿舟是个文武双全的翩翩少年,就在昨日我还见过他。”

原来岳将*也曾请南孤云去家中捉妖,被妖物迷住的不是别人,正是将*之子、杜婉仪的未婚夫岳鸿舟。

三日前的一个晚间,月朗星稀,后花园的荷塘中渗出阵阵清香。岳鸿舟大汗淋漓地从练武场回到府中,用香汤沐浴,换上舒适的丝绸衣衫,并让下人在荷塘边置上桌椅,摆上时鲜瓜果、葡萄美酒,他自斟自饮,觉得愉快至极。

那声音就是在此时出现的。

“咿咿呀呀。”开始细弱虫鸣,渐渐有些高起来,又轻柔又悦耳,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小刷子在背后轻轻地刷,让人觉得奇痒无比,却又有连骨头都酥软般的舒适之感。

“谁在那里?谁在唱?”岳鸿舟喊道。

他觉得月色陡然暗了下来,星光却依然。一团似雾似云的东西在荷塘中央升腾起来。岳鸿舟站起身来,疑惑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团云雾。云雾消失了,荷塘边的柳树后露出白色衣襟的一角。

“什么人?”岳鸿舟怒喝道,他有些担心,莫非是刺客?

岳鸿舟拿起桌上自己的佩剑,戒备地缓缓走向荷塘。此时他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站在荷塘边的柳树下,盛夏夜风吹得她衣袂飘飘,楚楚动人。月光下,她的脸如此姣好,清丽如梦。女子向他仰起了头,好美。世间真有这样的美丽吗?

岳鸿舟感到身体如同石头般沉重,动弹不得,他呆望着那女子,不知过了多久。

一阵声嘶力竭的狂吠在岳鸿舟身边响起来。

原来是岳鸿舟从小养大的名犬巨肩。这条身形大如牛犊的黑色大犬,此刻如同疯了一般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吠叫。

岳鸿舟像是大梦初醒般看着巨肩,他把食指放在唇边,示意它噤声:“嘘,巨肩,你为什么叫?太吵啦,不要叫了。”

再回头去,那女子已经不在了。

“哎呀!”岳鸿舟懊恼地在巨肩的大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,“你把她吓跑了!你这坏狗!”

巨肩声音低哑了下来,但犹自在嗓子里低号,像是在哀鸣。

岳鸿舟令下人们移走桌椅食物,并把巨肩带回它的犬屋。虽然只有惊鸿一瞥的照面,但那女子清丽的容颜仍在岳鸿舟心里深深刻下了印记。他站在刚才女子站立过的柳树下,左顾右盼,希望能再次看到那个女子。

那细小纤微的声音又来了,轻柔、哀戚、如诉,宛若一团迷雾将岳鸿舟缓缓裹住,渗入他的五官里去,渗入他的肌肤腠理中,沿着毛孔的细微之处,渗入进去,在他心里又化作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,轻轻抚摸他的心房。

“我来了。”岳鸿舟喃喃自语,一步一步向荷塘深处走去。

巨肩的吼声惊天动地,它咆哮着,疯狂地向着荷塘的方向猛冲。可惜,它被粗大的绳索牵住,狂扑猛冲的结果是自己被勒出条条血痕。巨肩的吼声到底是惊动了众人,人们终于在荷塘中救出了迷迷糊糊的岳鸿舟。此日之后,岳鸿舟再也没有迈出过他的寝处。他静静安卧于屋中的长榻之上,不言不语,不吃不喝。下人们经常在夜间听到他的笑声,还有奇异的歌声。听过歌声的人莫不如醉如痴,皆道从来没有听过那么美妙的声音,仿佛万物都在齐声歌唱,连一花一草都会随着歌声起舞。到如今,岳鸿舟已经如此昏睡三日了。

紫初恍然大悟:“难道岳公子也是被谎鱼迷住了?”

看情形确实如此。

谎鱼为什么要迷杜婉仪和岳鸿舟呢?是巧合,还是别有用心?

南孤云道:“为今之计,只能去幻境之中设法唤醒杜小姐和岳公子,否则,二人的性命堪忧。”

紫初问:“表哥现在要进入幻境吗?”

南孤云摇头,一丝微笑弄弯了他秀气的唇:“不是我,而是你要进入幻境。你不是说可以为小姐做任何事吗?”

惊梦

南孤云从随身的木箱中取出一只淡蓝琉璃盏,将后花园湖中的水盛了半盏,放在紫初面前的茶几之上。她不解何意,盯着琉璃盏看了片刻之后,那琉璃盏竟愈来愈大,原本平静的水面突起波澜,摇摇漾漾。紫初心念百转,如水波层层叠叠涌过来。一念既起,念念不绝。耳边恍惚有铃声叮咚,恍然惊觉,一瞬间桑田沧海,地裂天惊。她神识迷离,眼见双手化为鱼鳍,双腿已成鱼尾,鲤鱼的原形尽显。

紫初纵身一跳,跃入湖中。湖底甚是广阔博大,水下的城池长满青苔,处处是断壁残垣。鱼妖紫初悠然游荡其间,渐渐忆起当年这里曾是侯府千金牡丹小姐的闺房。数百年前,牡丹小姐正值妙龄,那时紫初刚刚有了神识,万事万物都觉得欢喜新鲜,常常躲在湖面偷偷窥看牡丹的起居生活。

记得那时牡丹小姐最爱在湖心亭中静坐观书,读得累了,便依着栏杆小憩。她曾经在睡着时,不经意掉落湖中一本写满传奇故事的书。

南孤云的声音在紫初耳边响起:“一场红尘颠倒梦,你还不醒来吗?”

紫初睁开双眼,想要说些什么,却只是鼓起两腮,吐出串串水泡。原来没有杜小姐,没有岳公子,南孤云也并非表哥,这一切不过是鱼妖紫初读了牡丹小姐掉落湖中的那本传奇故事后,营造出的幻境。原来紫初就是谎鱼,南孤云要降伏的不是别人,正是紫初自己。

红尘扰扰,不如归去。

本文系原创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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