阵发性心房纤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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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生六记卷三坎坷记愁下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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芸娘仙逝

言至此,痛肠欲裂,不觉惨然大恸。余曰:卿果中道相舍,断无再续之理,况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耳。芸乃执余手而更欲有言,仅断续叠言来世二宇,忽发喘口噤,两目瞪视,千呼万唤已不能言。痛泪两行,涔涔流溢.既而喘沥微,泪渐干,一灵缥缈,竟尔长逝!时嘉庆癸亥三月三十日也。当是时,孤灯一盏,举目无亲,两手空拳,寸心欲碎。绵绵此恨,曷其有极!

说到这里,痛得我们俩的心都碎了,不禁伤心地大哭起来。我说:“如果你真的中间就把我丢下,我绝无再娶的理由,‘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’。”芸拉着我的手好像还有话要说,只是断断续续地说出“来世”两个字,她忽然就喘不上气,说不出话,两眼瞪着,我虽然千呼万唤,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她伤心的泪水不住的流,接着就喘息声越来越小,泪水也慢慢地干了。芸的*魄就这样飘走了,竟然就这样永远地走了!这一天是嘉庆葵亥(年)三月三十日。当时,屋里只有一盏灯孤零零的亮着,我也是举目无亲,两手空空,心痛的都快碎了。这样连绵的恨,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呀!

承吾友胡省堂以十金为助,余尽室中所有,变卖一空,亲为成殓。呜呼!芸一女流,具男子之襟怀才识。归吾门后,余日奔走衣食,中馈缺乏,芸能纤悉不介意。及余家居,惟以文字相辨析而已。卒之疾病颠连,赍恨以没,谁致之耶?余有负闺中良友,又何可胜道哉?!奉劝世间夫妇,固不可彼此相仇,亦不可过于情笃。话云恩爱夫妻不到头,如余者,可作前车之鉴也。

承蒙我的朋友胡省堂资助了十两银子,我将家中所有的东西变卖一空,亲手为芸办理了入殓丧事。哎~,芸以一介女流之辈,却又男子的胸襟才学见识。嫁到我家后,我整天的为了吃穿东奔西走,吃喝都不宽裕,芸能够细致而又不介意。当我在家居住的时候,我也只是写写画画而已。她死在疾病和这样颠沛流离之中,含恨而终,究竟是谁导致她落得如此下场?我辜负了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,又有什么能说得过去呀?!奉劝这个世界上夫妻,固然不能彼此之间相互仇怨,单也不要过于相亲相爱。俗话说“恩爱夫妻不到头”,像我这样的,就可以作为前车之鉴呀。

回煞

回煞之期,俗传是日*必随煞而归,故居中铺设一如生前,且须铺生前旧衣于床上,置旧鞋于床下,以待*归瞻顾,吴下相传谓之收眼光。延羽士作法,先召于床而后遣之,谓之接眚。邗江俗例,设酒肴于死者之室。一家尽出,调之避眚。以故有因避被窃者。

回煞的这一天,都说这一天死者的*魄一定会随着凶煞回来,所以家中一应摆设都像死者生前一样,而且需要将死者生前的旧衣服摆在床上,把死者的旧鞋子放在床下面,用来等着*魄回来后看看看,吴地相传这是“收眼光”。请道士做做法事,先将*魄召集在床上,然后再遣出去,这叫做“接青”。邗江习俗,要在死者的房间设置酒席,一家人都出去,这叫做“避青”。以前有因为家里人都走开而被偷东西的。

芸娘眚期,房东因同居而出避,邻家嘱余亦设肴远避。众冀魄归一见,姑漫应之。

到了芸娘“避青”的日子,房东因为和我们住在一起而都躲避出去了,邻居嘱咐我设置好酒席后也要躲避出去。我本来就希望芸的*魄能回来见一下我,就姑且都应着。

同乡张禹门谏余曰:因邪入邪,宜信其有,勿尝试也。余曰:所以不避而待之者,正信其有也。张曰:回煞犯煞不利生人,夫人即或*归,业已阴阳有间,窃恐欲见者无形可接,应避者反犯其锋耳。

同乡张禹门劝我说:“因为迷信*神就会入了*神的道,这个最好是心里信这些事情有,但是不要自己尝试。”我说:“我之所以不回避而待在这里,正是相信有**。”张禹门说:“回煞时触犯凶煞,不利于活着的人,你夫人就算是*魄回来了,也已经是阴阳相隔,恐怕你想见的也没有没有形体可以接触。活人应该会避开,不要触犯死者灵*的阴气。”

时余痴心不昧,强对曰:死生有命。君果关切,伴我何如?张口:我当于门外守之,君有异见,一呼即入可也。

当时的我痴心不改,强硬的对他说:“生死都是命中注定,你如果真的关心我,过来陪伴我怎么样?”张禹门说:“我自当守候在门外面,如果你有什么异常的发现,喊一声我就进来好了。”

余乃张灯入室,见铺设宛然而音容已杳,不禁心伤泪涌。又恐泪眼模糊失所欲见,忍泪睁目,坐床而待。抚其所遗旧服,香泽犹存,不觉柔肠寸断,冥然昏去。

我于是点灯进入房间,只看到房间内的摆设依旧,只是芸的音容笑貌已经不见了,禁不住伤心的留下了眼泪。我又怕泪水模糊了双眼,看不到我想看的人,只能强忍着泪水睁开眼睛,坐在床上等着。轻轻抚摸着芸留下的旧衣服,芸身上的味道还在,不觉柔肠寸断,感觉好像要昏死过去。

回煞之夜

转念待*而来,何去遽睡耶?开目四现,见席上双烛青焰荧荧,缩光如豆,毛骨悚然,通体寒栗。因摩两手擦额,细瞩之,双焰渐起,高至尺许,纸裱顶格几被所焚。余正得借光四顾间,光忽又缩如前。此时心舂股栗,欲呼守者进观,而转念柔*弱魄,恐为盛阳所逼,悄呼芸名而祝之,满室寂然,一无所见,既而烛焰复明,不复腾起矣。出告禹门,服余胆壮,不知余实一时情痴耳。

转念一想,我是要等芸的*魄回来呀,怎么能昏睡呢?于是睁开眼四处看看,只看见酒桌上的两根蜡烛火焰不听的闪烁,缩小的像豆粒一般大。我感觉毛骨悚然,浑身上下打起了寒颤。我用两手抹了把脸,仔细观看,两根蜡烛的火焰又渐渐的高了起来,一直高到一尺多,用纸糊的房顶几乎都被烧着了。我正借着这股光亮朝四处看呢,光忽然又缩小和以前一样了。此时我心里舂米一样,大腿也抖了起来,刚想喊守在门外的人进来看呢,转念一想,芸柔弱的*魄,恐怕被那么多人旺盛的阳气所伤害,于是悄悄的喊着芸的名字祷告着,满屋静悄悄的,什么也看不见。过了一会儿,蜡烛的火焰又恢复了明亮,不再像刚才那样高了。我打开门将这些告诉了张禹门,他也额佩服我担子大,岂不知我只是一时情痴罢了。

梦里芸娘

芸没后,忆和靖妻梅子鹤语,自号梅逸。权葬芸于扬州西门外之金桂山,俗呼郝家宝塔。买一棺之地,从遗言寄于此。携木主还乡,吾母亦为悲悼,青君、逢森归来,痛哭成服。启堂进言曰:严君怒犹未息,兄宜仍往扬州,俟严君归里,婉言劝解,再当专札相招。余遂拜母别子女,痛哭一场,复至扬州,卖画度日。

芸去世后,我想到了“梅妻鹤子”的林和靖先生,我的号也是“梅逸”。权且将芸安葬在扬州西门外的金桂山上,俗称郝家宝塔的地方。遵从芸的遗言,买了一块坟地将棺材暂时葬在这里。我带着芸的灵牌回到了家里,我母亲也为她伤心难过。青君和逢森也回来了,都痛苦着穿上了孝服。弟弟启堂劝我说:“父亲的怒气还没有平息,哥哥最好还是回到扬州去,等父亲回来后,我们再婉言劝解,再专门写信叫你回来。”我于是拜别了母亲,抛下儿子女儿,大哭了一场,又回到了扬州,在扬州卖画为生。

因得常哭于芸娘之墓,影单形只,备极凄凉,且偶经故居,伤心惨目。重阳日,邻冢皆*,芸墓独青,守坟者曰:此好穴场,故地气旺也。余暗祝曰:秋风已紧,身尚衣单,卿若有灵,佑我图得一馆,度此残年,以持家乡信息。

从此,我常去芸的坟墓上去哭泣,孤孤单单,特别的凄凉。偶尔经过我和芸原来住过的地方,也伤心流泪。重阳节的时候,相邻坟墓上草都枯*了,只有芸的墓上的草还青着。守坟的人说:“这是一个风水特别好的坟地,所以地气特别旺盛。”我暗暗祷告说:“秋风已经很紧了,我身上还穿着单衣裳,你如果地下有灵,保佑我找到个好去处,度过剩下的日子,等待家乡的消息。”

未几,江都幕客章驭庵先生欲回浙江葬亲,倩余代庖三月,得备御寒之具。封篆出署,张禹门招寓其家。张亦失馆,度岁艰难,商于余,即以余资二十金倾囊借之,且告曰:此本留为亡荆扶柩之费,一俟得有乡音,偿我可也。是年即寓张度岁,晨占夕卜,乡音殊杳。

过了没多久,江都幕僚章驭庵先生要回浙江安葬亲人,请我代职三个月,这才有了冬天御寒的衣物。代职三个月期满,张禹门又邀请我住到他家里。张禹门也没有了工作,日子过得也艰难,和我商量,就把我的二十两银子全部借给了他,并且告诉他说:“这本来是留着运送我亡妻棺木的钱,等到我老家有了消息,还给我就可以。”这一年就在张家度过的,早盼晚盼,老家音讯全无。

父亲病故

至甲子三月,接青君信,知吾父有病。即欲归苏,又恐触旧忿。正趑趄观望间,复接青君信,始痛悉吾父业已辞世。刺骨痛心,呼天莫及。无暇他计,即星夜驰归,触首灵前,哀号流血。呜呼!吾父一生辛苦,奔走于外。生余不肖,既少承欢膝下,又未侍药床前,不孝之罪何可逭哉!

到了甲子年(年)三月,接到青君的来信,知道我父亲病了。想立刻返回苏州去,又怕触动旧怨。正犹豫不决观望的时候,又接到青君的信,才痛苦的知道我父亲也已经去世了。刺骨锥心一样的难受,叫天天不应。顾不上其它的了,当下就连夜往回奔,头磕栽在父亲的灵前,痛苦哀嚎的血都要流出来了。天哪——,我父亲一生辛辛苦苦奔波在他乡,生了我这个不肖之子,既很少承欢膝下,又没有在床前端药送水,不孝的罪过怎么逃得过呀!

吾母见余哭,曰:汝何此日始归耶?余曰:儿之归,幸得青君孙女信也。吾母目余弟妇,遂默然。余入幕守灵至七,终无一人以家事告,以丧事商者。余自问人子之道已缺,故亦无颜询问。

我母亲见我痛哭,说:“你怎么今天才回来呀?”我说:“儿子我回来,还幸亏得到了您孙女青君的信呀。”我母亲盯着我弟媳妇,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。我进入灵堂守灵七天,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家里的事,也没有人和我商量丧事。我自愧没有尽到做儿子的本分,所以也没脸去问。

一日,忽有向余索逋者登门饶舌,余出应曰,欠债不还,固应催索,然吾父骨肉未寒,乘凶追呼,未免太甚。中有一人私谓余曰:我等皆有人招之使来,公且避出,当向招我者索偿也。余曰:我欠我偿,公等速退!皆唯唯而去。

有一天,忽然有个向我讨债的人登门来嚷嚷,我出去应付说:“欠债不还固然应当催要,可是我父亲尸骨未寒,你们乘势凶狠地来追讨,未免太过了!”他们其中一人私下对我说:“我们都是有人招呼才过来的,你暂先躲避出去,我们自当向招呼我们来的人讨还欠债。”我说:“我自己欠下的债,我自己偿还,你们先赶快回去吧!”他们嘴里叽叽呜呜的回去了。

余因呼启堂谕之曰:兄虽不肖,并未作恶不端,若言出嗣降服,从未得过纤毫嗣产,此次奔丧归来,本人子之道,岂为产争故耶?大丈夫贵乎自立,我既一身归,仍以一身去耳!言已,返身入幕,不觉大恸。叩辞吾母,走告青君,行将出走深山,求赤松子于世外矣。

我因此叫弟弟启堂来,对他说:“哥哥虽然不肖,可也并没有作恶多端。如果说因为我过继给了堂伯,那么为父服丧带笑应降低为一年(注:儿子要为父母服丧三年,过继给他人的嗣子可降为一年),我也从来没有因过继出去而拿人家一丝一毫的财产。我这次回来奔丧,本来就是尽为人之子的本分,岂是为了争夺遗产来的?大丈夫贵在自立自强,我既然是孤身一人回来,自当孤身一人离开!”说完,我返身回屋里,不禁痛哭起来。随后,我向母亲叩头辞别,又去告诉女儿青君,这就要到深山里去寻找神仙赤松子(神农时的雨师),去过世外的生活。

为父守灵

青君正劝阻间,友人夏南熏字淡安、夏逢泰字揖山两昆季寻踪而至,抗声谏余曰:家庭若此,固堪动忿,但足下父死而母尚存,妻丧而子未立,乃竟飘然出世,于心安乎。余曰:然则如之何?淡安曰:奉屈暂居寒舍,闻石琢堂殿撰有告假回籍之信,盍俟其归而往谒之?其必有以位置君也。余曰:凶丧未满百日,兄等有老亲在堂,恐多未便。揖山曰:愚兄弟之相邀,亦家君意也。足下如执以为不便,西邻有禅寺,方丈僧与余交最善,足下设榻于寺中,何如?余诺之。

青君正劝阻我的时候,朋友夏南熏(字淡安)、夏逢泰(字揖山)两兄弟循着我的踪迹就来了,他们大声规劝我说:“家庭到了这个地步,固然是让人动气,但是你父亲虽然死了,但是母亲还健在;妻子虽然没了,但是儿子还没有长大成人,就这样飘然离家出世,你就放得下心吗?”我说:“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?”淡安说:“你受点委屈,暂时住到我家里,听说石琢堂在官府中有请假回乡探亲的来信,你何不等他回来后去拜见他?他一定会帮你安排个职位的。”我说:“我服丧在身未满一百天,兄弟你们都家里有老人在,恐怕不太方便。”夏揖山说:“我们兄弟两个来邀请,也是家父的意思。你如果还觉得不方便,我家西边相邻的有个寺庙,方丈大和尚和我关系很好,你可以住在寺庙中,怎么样?”我这才答应了。

青君曰:祖父所遗房产,不下三四千金,既已分毫不取。岂自己行囊亦舍去耶?我往取之,径送禅寺父亲处可也。因是于行囊之外,转得吾父所遗图书、砚台、笔筒数件。

青君说:“爷爷所留下的房产,不下三四千两银子,既然父亲已经分文不取了,难道自己的行李也不要了吗?我去取回来,直接送到寺庙父亲的住处才好。”因此,我除了取回了行李外,又得到了父亲所留下的一些图书、砚台、笔筒。

暂居大悲阁

寺僧安置予于大悲阁。阁南向,向东设神像,隔西首一间,设月窗,紧对佛龛,中为作佛事者斋食之地。余即设榻其中,临门有关圣提刀立像,极威武。院中有银杏一株,大三抱,荫覆满阁,夜静风声如吼。

寺庙里的僧人将我安置在大悲阁里,大悲阁面向南,东面设有一个神象,在西面隔开了一间房子,开了一个月亮窗,紧对着佛龛,这是做佛事的人用斋饭的地方,我就住在这里。门口有个关老爷提着刀的立像,非常威武。院子里有一棵银杏树,有三人合抱那么粗,树荫覆盖整个大悲阁,晚上风吹树叶就像野兽怒吼一样。

揖山常携酒果来对酌,曰:足下一人独处,夜深不寐,得无畏怖耶?余口:仆一生坦直,胸无秽念,何怖之有?

夏揖山常常带些酒水点心过来和我喝酒,他对我说:“你一人单独住在这里,深夜睡不着觉,有没有害怕呀?”我说:“我这一辈子坦白直率,心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,有什么可怕的?”

居未几,大雨倾盆,连宵达旦三十余天,时虑银杏折枝,压梁倾屋。赖神默佑,竟得无恙。而外之墙坍屋倒者不可胜计,近处田禾俱被漂没。余则日与僧人作画,不见不闻。

居住了没几天,突然下起倾盆大雨,没白没黑地下了三十多天。当时我担心银杏树枝折断会压塌房梁。仗着神仙默默地保佑,竟然一点问题都没有,而外边的房倒墙塌的数都数不过来,近处田地里的庄稼都被淹没了。我则每天与僧人作画,看不见也听不着。

安葬家父

七月初,天始霁,揖山尊人号几莼芗有交易赴崇明,偕余往,代笔书券得二十金。归,值吾父将安葬,启堂命逢森向余曰:叔因葬事乏用,欲助一二十金。余拟倾囊与之,揖山不允,分帮其半。余即携青君先至墓所,葬既毕,仍返大悲阁。

七月初,天开始转晴了。夏揖山的父亲(字莼芗)要去崇明岛做一笔生意,叫我陪同一块去。结果靠帮他代笔记录账目而挣了二十两银子。回来后,正值我父亲将要安葬,弟弟启堂便让逢森对我说:“叔叔因为安葬费用不足,想叫您拿二十两银子。”我本打算把银子全都给他,而夏揖山却不同意。最终他自己帮我出了一半的银两。我便带着女儿先到了墓地,安葬后仍回到大悲阁。

九月杪,揖山有田在东海永寨沙,又偕余往收其息。盘桓两月,归已残冬,移寓其家雪鸿草堂度岁。真异姓骨肉也。

九月底,夏揖山有片田地在东海永泰沙,又叫我陪同去收田租。忙碌了两个月,回来时已经是草木凋零的冬天了。我又移居到他家的“雪鸿草堂”拄着,夏氏兄弟真算得上是异姓骨肉兄弟呀!
  

石琢堂题济南趵突泉观澜亭

乙丑七月,琢堂始自都门回籍。琢堂名韫玉,字执如,琢堂其号也,与余为总角交。乾隆庚戌殿元,出为四川重庆守。白莲教之乱,三年戎马,极著劳绩。

乙丑(年)七月,石琢堂才从京城回到老家。石琢堂名韫玉,字执如,琢堂是他的号,和我是儿时的朋友。他是乾隆庚戌(年)的状元,出仕到重庆作了太守。在白莲教动乱中戎马三年,立下了丰功伟绩。

及归,相见甚欢,旋于重九日挈眷重赴四川重庆之任,邀余同往。余即四别吾母于九妹倩陆尚吾家,盖先君故居已属他人矣。吾母嘱曰汝弟不足恃,汝行须努力。重振家声,全望汝也!逢森送余至半途,忽泪落不已,因嘱勿送而返。

琢堂回来后,我们相见非常高兴。转眼间到了九九重阳节,他带着眷属又要去重庆赴任,并且邀请我一块儿去。我便去九妹夫陆尚吾家叩别母亲,因为我父亲的故居已属于他人了。我母亲嘱咐说:“你弟弟启堂不可依赖,你一定要努力重振家风和名声,全指望你了!”儿子逢森将我送到半路上,忽然泪水不停地流下来。我嘱咐他不要送了,赶快回去。

金桂山扫墓

舟出京口,琢堂有旧交王惕夫孝廉在淮扬盐署,绕道往晤,余与偕往,又得一顾芸娘之墓。返舟由长江溯流而上,一路游览名胜。至湖北之荆州,得升潼关观察之信,遂留余与其嗣君敦夫眷属等,暂寓荆州,琢堂轻骑减从至重庆度岁,遂由成都历栈道之任。

船出了京口,石琢堂有个旧朋友王惕夫举人在淮扬盐业公署任职,我们绕道前去会晤他,我也一块去,顺路又一次看望了芸的坟墓。后来又坐船顺着长江逆流而上,一路上游览了山水名胜。到了湖北荆州,石琢堂又半路上接到升任潼关观察官的任命信。他于是将我和他的妻儿眷属等留下,暂时安排住在荆州,琢堂就一个人骑马去了重庆,连一个仆从都不带,再经过成都过栈道去潼关上任。

丙寅二月,川眷始由水路往,至樊城登陆。途长费短,车重人多,毙马折轮,备尝辛苦。抵潼关甫三月,琢堂又升山左廉访,清风两袖。眷属不能偕行,暂借潼川书院作寓。

丙寅年(年)二月,我与他的眷属才开始由水路赶去,一直到了樊城后才登上陆地。路途遥远旅费也不多,车载的东西重人也多,路上马也累死了,车轮子也压折了,一路上尝尽了辛苦。到了潼关才三个月,石琢堂又升任了山东省司法长官。琢堂两袖清风,眷属又不能一起去,只好让眷属暂时借住在潼关书院里。

十月杪,始支山左廉俸,专人接眷。附有青君之书,骇悉逢森于四月间夭亡。始忆前之送余堕泪者,盖父子永诀也。呜呼!芸仅一子,不得延其嗣续耶!

十月底,他支取了山东省司法官的薪俸,才派官员来接家属。来接的人还带来了我女儿青君的来信,阅信骇然获悉我儿子逢森已于四月间夭亡。回忆起以前流着泪为我送行的儿子这竟是我们父子俩永远的诀别哪!——啊呀,芸只有这么一个儿子,她又没有子嗣延续了!

琢堂赠妾

琢堂闻之,亦为之浩叹,赠余一妾,重入春梦。从此扰扰攘攘,又不知梦醒何时耳。

石琢堂听了,也为此感慨长叹。后来,他又赠送给我一个小妾,重新进入春梦。从此世事纷纷乱乱,又不知梦醒何时哪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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